一九六二年十月九日,年近八旬的董必武副主席偕夫人回到红安。
大病初愈的董老,踏上故乡的土地,就活了起来,看亲、访友、作客、谈天,大碗的米酒,放声的说笑,在这里,他不是国家领导人,只是一个归来的游子,人们和他称兄道弟,叙旧忆往。直到深更半夜,在秘书和夫人何莲芝的再三催促下,董老才回到卧室入睡。 凌晨,何莲芝一觉醒来,发现董老不在屋内。她找到平台上,看见董老正伫立在这里,对远方的群山沉思。董老心潮起伏。他在倾听着,倾听着大自然那赤子般纯洁心灵的搏动。 时间在前进。
东方,山岗起伏的脊峰上泛出一片玫瑰色,山谷的上空飘荡着轻薄、透明的晨雾。突然,董老以极其低微的声音告诉何莲芝: “儿时,不晓得为什么事我总觉得,喏,在那儿,在山顶上有一个仙境,在这仙境上有个奇妙的湾子,在那地方,人快活得象神仙。” 回到屋里,董老对何莲芝讲着自己的童年时代,讲着那时候的一切和今天的不同。那时候,河和塘都深些,鱼也大些,味道也美些。山上的蘑菇采都采不完!而树林也密些!可如今呢?那时候,山高一些,河要宽一些,霜露呀,大水呀,还有沟沟渠渠坑坑洼洼,常年不消。如今呢?一转眼就干掉了……“还有那些秧鸡。
从前,它们一叫就是一整夜。可如今呢?就象要咽气似的……” 孩子的楚是最甜的,孩子的想象是最美的,孩子眼中的世界是最神奇的。它是一股欢快的清泉,它是一束温暖的光线,它是一座神奇的宫殿,它珍藏在我们敬爱的董老心中。孩子的故乡,永远是纯洁无假的。 翌日,一辆轿车载着董老前往天台山。他要去看看童年的“仙境”。 细雨蒙蒙的山路上,汽车转了一个弯开始爬坡了。 “停一停!”董老对司机说:“在这儿停一停。”他下了车,往回走去,迎上了一位挎着竹蓝子、弯腰曲背的老婆婆。他搀扶着她,说了几句话,就把她请上了车。 车内,董老与老妈妈拉开了家常。 “太婆,请问高寿啊?” “八十挂零了。” “您老有福啊!是去看儿了,还是看孙子啊?” “看幺儿子。” “老幺有多大了?” “要是活到今日,也该有四十了……” “是红军烈士?” 老妈妈点点头,叹道:“这几时,我日里想他夜里梦他,想揪心了,就去给他烧烧纸,祭祭坟。” 老妈妈说着,揭开了竹蓝上的盖布,蓝子里放着鸡蛋、绿豆粑和一叠纸钱。 看着这些祭品,陪同的县干部紧张了,当场批评道:“大娘这搞不得呢!这可是封建残余啊!” 老妈妈惊慌了,她默默地盖上竹蓝子,不安地看着车内的人。 一向和蔼的董老板起了脸,严肃地说:“我看缺乏礼貌也是封建残余,这个老人不也忍了嘛!” 车内沉默了。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跳动着,老妈妈摇摇晃晃地靠在车后座上睡着了。 董老见状忙摇上了车窗,轻声叮嘱司机:“开慢一点,稳一点。” 汽车开到烈士陵园,缓缓地停下了。老妈妈该下车了。随员欲叫醒她,被董老阻止了。 董老走下车来,轻轻地关上车门,对随行人员说:“都下来晒晒太阳吧,让老妈妈睡一会儿,她太累了。” 雨过天晴,风儿吹落了树上的雨滴,就象儿子在为慈母拂去脸上的泪珠。 一位人民共和国的领导人,在这里守候一位历尽沧桑的老母亲。
他站在山坡上,眼神忧郁疲惫,风衣的领子被风撩起,贴在脸上。 在他身后的汽车内,老妈妈睡得正香,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甜甜的笑纹。 她象谁?她让董老想到了什么? 母亲!那个也是穿着一样的粗布褂子,也是一样干瘦的母亲。
正是母亲把他董必武一下子带到了大千世界上,给他送来了兄弟姐妹,田园村舍,飞鸟游鱼,草木鲜果;正是这些瘦小的母亲,养育出一代巨人,给他们山的巍峨,海的辽阔,雪的雅洁,风的吟哦,一切的一切都是母亲的赐予!应该热爱母亲,体恤她,报答她的恩赐。
在红安县的董必武纪念馆筹备处,我们听到了董必武主席在生命最后时刻的床前录音。 在沉重的呼吸和喘息声中,传出了董老冥冥中的絮语:“……红安……家……家乡好……” 多么深沉的爱,多么纯洁的赤子之心! 家乡好啊,家乡亲!
他与故乡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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