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宁

抗日战争早已成为历史的记忆，几年前过世的九旬老人朱继富生前的回忆又把我们带回那烽火连天的岁月。（为行文方便，下文引号内为朱继富原话。）

1919年出生的朱继富，原籍甘肃文县，1960年落户临渭区官底镇赵家村高南组岳母家。他一生参加过6天以上的战役108次，4次负伤，身上留下大小 伤疤六处。他记不清多少次立功受奖。1949年，作为东北军区十九军分区代表赴京参加了开国大典，亲眼见证了人民共和国的诞生，后因伤离开部队疗养。先后 任平凉西北第三荣军院中队长、华阴革命军人荣院院长和甘肃武都地区公路总段副段长。1985年落实政策后离休，享受县团级待遇。

凄风苦雨 父母双双被残害

1935年12月，朱继富的父亲背了些当地土产，到四川南平去换大米。返回路上，巧遇长征到此的红军。他就给红军当向导，把红军从南平送到了毛儿盖。

回家后，他把一路所见所闻讲给村上人听。这些话传到了保长耳朵，被告发。有一天，朱家突然来了十几个宪兵，说朱继富父亲是红军的探子，其父不承认，他们 就把他吊在江边大树上，砍掉他一只胳膊。鲜血不断涌出，父亲惨叫着。母亲用手捂着朱继富和弟弟的嘴，怕哭出声来。最后他们见问不出什么，竟砍掉他另一只胳 膊和双腿，扔进江中。

父亲被害后，一家人生活无着，母亲只好去给保长家喂猪。保长家的猪病死了，硬说是母亲害的，把她活活打死在猪圈 内。朱继富和弟弟实在生活不下去，就到一个叫李玉官的人家做了继子。这深仇大恨一直伴着年幼的朱继富一天天长大。讲到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年血战疆场、 手刃日寇眼都不眨的耄耋老人双泪横流，几次伤心地说不下去。

被抓壮丁 干妈引领投光明

1939年底，朱继富被抓了壮丁。后来，朱继富的部队驻扎到山西洪洞。在这里，他迎来了自己人生路上一次根本性转机。

房东知道他苦大仇深后，很疼爱他。日子长了，老两口干脆把无爹无娘的朱继富认作干儿子。后来，干爹干妈常悄悄告诉朱继富八路军的情况，说八路军是老百姓 的队伍，不欺负百姓，专打日本鬼子。在老人影响下，朱继富又做其他战友的思想工作。1940年四月初一晚上，在干妈带领下，他和一个叫王满友的陕西人、还 有一个叫丁玉山的甘肃人投奔了八路军。后来知道，他们房东原来是八路军的一个秘密联络站。从此，朱继富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夜袭宪兵 刀抹鬼子十二人

参加八路军后，朱继富被编入一二九师新一旅一团二营六连，从此，在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指挥下连打胜仗。朱继富也在八路军这所革命熔炉里，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1941年腊月三十日，八路军瞅准晋城日本宪兵大队准备过年，决定夜间突袭。天黑下来后，营长杜成功带着朱继富亲自在前面探路，后面几十名战士拉开距离 跟着。“我看见宪兵营外有一个哨兵在晃悠，就悄悄逼近，从背后猛扑过去。一只手捂住哨兵的嘴，另一只胳膊夹住其脖子使劲一拧，只听‘嘎巴’一声，哨兵便无 声无息地倒下了”。

“紧接着摸到屋里，一看敌人毫无察觉，睡得正香。我和营长从灶房找来一把大菜刀，挨个在他们脖子上来一刀。这时后边的同志们赶到了，没费多大劲，就端了日本宪兵队的窝。我数了数，被我们抹脖子杀死了12个日本兵。只怕到了阎王爷那儿，他们都不知道咋死的！”

鞋藏火柴 烧毁长治敌机场

火烧长治机场是朱继富老人一生的骄傲。《长治百年》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1942年，新一旅一团一部，在地方武装配合下，袭击日军长治飞机场，烧毁飞机3架，汽车14辆，汽油库两座。执行这次任务的正是朱继富他们。

1942年3月底，上级决定设法打掉敌机场。朱继富和其他4名战士被选中。他们学了几句日语，胳膊系上汪伪部队的袖章，借敌招苦力之机，成功地通过了审 查，混入敌机场。在里面，他们擦飞机、清洗机舱、打扫机场、给日本兵洗衣服喂狼狗什么活都干。借机了解了机场内部的地形、兵力火力部署。

“4月29日是日本天皇生日。那一天，机场的日本军官都去长春参加庆祝会，我们就决定当晚行动。深夜，我们先按计划搞掉了狼狗和哨兵。我用喷壶给停机坪 上的三架飞机浇上汽油，他们几个给汽车和营房也洒了汽油。为了躲过日军检查，进机场前，我们把火柴缝在鞋里边。喷完汽油，撕开鞋面，取出火柴点着了汽油。 霎时大火着了起来，火光映红了天空，爆炸声惊天动地。”

“按事前计划，趁混乱我们抬了一块长木板，搭在机场的电网上，成功逃了出来。我 们一口气跑到几里外的一个瓜棚，身后仍不断传来爆炸声。瓜棚里的老汉是我们地下交通员。他接应我们连夜赶了30多里路回到部队。这一次部队首长给我记大功 一次。这一年7月1日，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负伤住院 邂逅日本女护士

1943年底，在长治与日军作战中，朱继富被敌机投掷的炸弹炸伤了腿。由于伤势严重，被转到战区医院。那是一家国际红十字会的医院，院长是位德国人。

在医院的日子里，朱继富第一次品尝了爱情的甜蜜。负责护理他的是位年轻的日本护士。“她的中国名字叫丁玉芹，中等个儿，头上扎着白布巾。我动手术时，她 还为我输了血。她性格开朗，病房里常常能听到她的笑声。”丁玉芹护理朱继富3个多月，天天为朱继富送饭、喂药、擦洗身体。身体好点后，又扶朱继富到院子晒 太阳，陪他说话。

负伤住院是痛苦的，爱情却是甜蜜的。是这位善良的日本小护士，帮助朱继富度过了最痛苦的一段时光。朱继富把战场缴获的一尊小金佛送给了心爱的姑娘。“她说要等候我一辈子，我说部队有纪律，等打完仗再说。”

出院后，朱继富又重返战场。丁玉芹后来是回了日本，还是留在了中国，朱继富无法知晓。美丽的日本姑娘和那场战争一样，成为朱继富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

噩梦如昨 日军监狱整七天

1944年下半年，朱继富伤好后，在一次偷袭敌营的战斗中，朱继富和20多名战友不幸被俘，后来被送入太原日军监狱。

朱继富回忆，囚室是用席子搭成的。一下雨到处都是水，一个囚室几十人甚至上百人，每天都有三五具尸体拉出去。

由于这次偷袭他们都着便装，日军无法弄清他们的身份。“我头天晚上就被拉出去，用胳膊粗的木棒打了一顿，问我是不是八路？我咬着牙不承认。后来他们又先后3次给我用电刑，我都没说。

敌人弄不清他们的身份，就把他们赶上运物资的火车，欲运往东北。途中他们秘密成立了党小组，进行了严密分工，暗中寻找逃跑机会。

当列车行至石家庄附近一个铁路桥时，车速很慢。他们瞅准机会，搞掉了两个负责押送的日本兵，跳下火车全部成功逃生。死里逃生的18名同志一夜奔波，第二天早上，终于找到了驻扎在热河附近的八路军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