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心疼，留下心伤

耳边，缭绕着悠扬的风声，那些抒情的旋律，明明该显得尤为洒脱，但它却又如此复杂，如此喧扰。注定又是一冬寒。灵堂前，照片上的老妇人显得尤为安详，似乎太多的悲痛和泪水都无法牵动心弦。

心坎的隐隐作痛，怎么也比不过外公那泛红的眼睛中透发出来的伤。在悲伤中抽出一点空闲，回首他们之间：

岁月染白了黑发，皱纹爬上了脸庞，一步一个脚印，外婆走得是那样踏实，那样稳重，在那双粗糙的手上，我看到了岁月的沧桑。

外公依旧如此魁梧，但弯曲的背，却流露出好多无奈。空闲时，外公习惯用小刀挑出指甲中的辛酸，过去，生活太累，太苦。

渐渐，我长大了，却发现我的年少，逐走了外公外婆的青春。

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就快要是一辈子，我无法用头脑思考，这是一个都浪漫，多温馨的约定，心弦却忽然被拨动，我听到了，是一篇美到天际的乐章。外公不常牵外婆的手，他总是让外婆走在前面。就这样，一直跟着外婆，一直注视着外婆。外公的脚步轻盈矫健，本可以走得很快，但他却总是放慢脚步，因为外公知道，外婆走得不快！

外婆似乎忘了很多事，忘了儿女的生日，忘了自己的年龄，却忘不了寻找外公的身影。外婆就像一个孩子，一个纯真的孩子，有时会因一些事迷茫，外公总轻拍着外婆的手，洋溢出慈祥的笑，笑得无比亲和，无比幸福。

越是故作坚强，内心就越是不可名状的痛。外婆的离去，给了外公的人生带来一次日落，黑暗之中，没有了依靠的另一半。

一声鸡啼，隐隐点亮沉睡的启明星，它淡淡的光芒唤醒了整个天明。

蒙蒙睡意之中，听见了外公的话：“帮我拿一下衣服好吗，就那件深灰色的啊！”我以为外公是在叫我，就匆匆走进房间，坐在床边的外公看见我，先是惊了一下，后来，看外公的眼神中，似乎明了了什么，慢慢放出的悲伤，弥漫了整个房间。外公向我招招手，示意要我过去。外公理了理床角褶皱的床单，要我坐下。沉寂了好久，外公说话了：“丫头，你知道吗，以前，你外婆都会比我先起床，就坐在这个床角，默默地等我醒来，然后帮我拿衣橱里的衣服，现在……。”外公不忍在说下去，只是摇了摇手，然后转过头，抹了抹被泪水浸没的眼睛，走向衣橱，我跟了上前去。他慢慢打开衣橱，里面一边是外公的衣服，一边是外婆的衣服。他拿下了一件素色的衣服。望着那件衣服，外公的眼睛又开始泛红：“前几天，我带着她去买衣服，走这间铺面，她说衣服太艳了，走那间铺面，她说衣服款式太新了，我带着她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这件素色的衣服……”一股暖流从心头，直达眼圈，我不敢让外公发现，怕触碰到外公的伤口，于是转过头，轻拭去泪水。“你又知道你外婆很省，买了这么久，她都一直舍不得穿，现在穿不成了，算了，都不要了，不要了，丢了，不要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一直让外公回忆着悲伤。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无论说什么，也无法阻止悲伤的蔓延。

外公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走到柜子旁，拿出了一堆药，两个口袋装着。看着外公，他几次动了嘴角吗、，却什么也没说，最后，他还是开口了：“我要吃药了，我要吃药。”说着，外公倒了一杯热水，把药放在手心。然后另一只手拿起一口袋的药，却还是忍不住说：“这些都是你外婆生病时候的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吃，我就帮他倒好水，喂她吃药，现在，这些也不要了。”说着，他把药丢进了垃圾桶。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有外婆的身影，那些回忆，是悲伤？是愉悦？

我仅陪着外公，忘了怎样说话。“算了吧，丫头，咱不说了，走出去吧，走……”外公笑着说道。

外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现在的微笑，我看不出是你伪装得太好，还是释怀得太快？但我知道，你从不曾后悔对外婆的疼爱，因为你知道，外婆即使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忘了要带走，她始终不忘你的心疼。我牵着外公的说，向屋外阳光撒向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