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荷塘,一户人家

家乡区县: 四川省邻水县


     时常想起我家土墙房子。 我们一家人离开它也有十多年了, 记得妈妈说过, 这房子是我爸刚娶她没几年亲自动手搭的,那个年代我们家的土房子可洋气了,街坊领居都是竹片跟纸和泥糊的, 只有我家的是土墙的。不过没嘚瑟几年,就被周围的砖房掩没了。 至于我们家为什么没能赶上修砖房,原因可能是当人家在陆陆续续修砖房的时候,我们家却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熊孩子吧。 继姐姐、大哥、二哥之后,我的出现,确确实实给爸爸妈妈添了不少负担。 姐姐很懂事,为了我们三个弟弟妹妹,十多岁就出去工作,经历风风雨雨,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们。 没能完成学业,是我姐至今为止最大的遗憾。好在我姐如今生活满意,美丽如初,携一双儿女,赏花开花落,任云卷云舒。这也让我们全家人宽心不少。

      近年来,每逢春节我们一家老小都会回乡下:看看门前的柚子树——旧时常倚在树杈上吃柚子看蚂蚁;瞅瞅门上的年画——还依稀浸透着我们的笔墨;坐在门槛上回忆回忆当初放学回家没带钥匙,从门缝儿里钻进去的窘迫。
然而重回故乡时,你会发现它已经不是自己儿时的模样了——家里的房屋小了,以前怎么也扫不完的地,好像只有巴掌那么大了;灶台变矮了,以前搭板凳给锅里掺个水都费劲,现在还需得弯弯腰;小路也窄了,一只脚就占完; 上学的距离似乎也没那么长了,十分钟就走得完,以前总觉得跋山涉水,还要过农田穿玉米地。

     关于老房子,单是她的瓦背就有好些故事:老些时候老爸每年春节前两天都会搭梯子上房顶修补修补瓦背, 这时候全家都跟着忙起来了:我们几个孩子听妈妈指挥把能搬的物件儿都搬出来,搬不出来的大家伙全用布蒙起来。等老爸补好了,再把掉下来的碎瓦、灰尘统统扫掉。扫地的时候如果依稀看到几颗牙的话,毋庸置疑,肯定是我的。 因为老人们告诉过我,小孩掉的下牙齿要扔到瓦背上去——取往上长的意思。相反,上面的牙齿就得丢到床底下去。可我却捏着前半截话屁颠屁颠的跑了,以后凡是掉了的牙都可劲的往瓦背上扔。

     我们家的老房子是独门独院的,左侧还有一个柴房。屋前呢,是一坝子,白天用来晒谷子,晚上用来铺凉棍看星星喂蚊子。小时候的乡下还如诗如画——"萤火一星沿岸草,蛙声十里出山泉。" 至少那时有灿烂的繁星可以看,,有响亮的蛙声可以听,还有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可以捉.....
     要说小时候,那真是一段少不更事,笑料百出,无忧无虑的时光。
      一个又一个暑气十足的夏天, 我和二哥都会顶着烈日在坝子上晒谷子,劳模大哥就在屋里做饭。每当我们快要热炸了的时候总是会响起一声美妙的声音——卖~冰~棍~儿~~诶!!我和二哥就会欣喜地望着对方,然后期待地望着屋里的大哥,接着卖冰棍的大爷就会乐呵呵地跑过来,掀开裹在外面的棉被。当那一箱子的冰棍呈现在我眼前时,一种“天下美人任我选”的霸气油然而生。(到傍晚七点我们收谷子得速战速决了,因为从屋里边炒菜边瞅电视的大哥那里得到情报——还珠格格开始了!!!或者 情深深雨蒙蒙开始了!!!又或者 大汉天子开始了!!! ) 不过我们有很多种吃冰棍不花钱的法子,最有趣儿的一种应该就是等到霜冻时节,连门外的小荷塘都冻起一层薄薄的冰时,我们制作冰棍的时代就来了。头天晚上我们得准备一杯水、一根削好的竹片、几勺白糖,然后搁在碗里,放在柴房的瓦背上。第二天早晨就大功告成了。犹记得第一次弄的时候,我想吞独食来着,偷偷叫爸爸帮我拿下来后,缩到角落正准备大快朵颐,才发现这小冰棍根本拔不出来!急得我只好用舌头舔,不舔还好,一舔就出事儿——舌头粘在上面死都扯不下来。从那以后老老实实的等哥哥们用刀撬开,然后分一小块。

      再往坝子前走两步,就是那一方荷塘了。这片荷塘是我记忆最深刻的地方。
待春天的细雨把荷塘填满时,爸爸他们就会把池塘开个缺口,放些水去灌田。这也是我们一群小伙伴最愉快雀跃的时候,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光着脚丫,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玩起了打水仗。微凉的春水从我们脚丫缝里钻了出去,顺着小水沟,路过竹林,流进农田,滋润秧苗。滑溜溜鱼儿也想趁着水势跑出去,可是它们不知道的是:敬业的竹篓早就在缺口静候它们了。然后然后,我们就会有香香脆脆的炸小鱼吃了。
     夏天悄悄染绿了荷叶、染红了荷花后。我们就眼巴巴的望着莲蓬——莲蓬莲蓬,快快长大,好给我们尝一尝。然而他总是像蜗牛一样慢。终于等他长得饱满了,爸爸就会把家里的洗脚盆拿出来,然后拿个绳子套一套,放到水上,我就坐在里面,爸爸一推,我基本就够得着大大莲蓬了,顺便还会摘两片荷叶回去吸地玩儿。摘莲蓬吧,也是很挑时间的:早了吧,涩得很;晚了吧,又嚼不动了。只有刚刚好的时候吃起来才水嫩清香,略涩略酸------这都是记忆的味道了。
    晚秋,是莲藕成熟的季节。放干池水之后,爸爸就会穿着长长的筒靴踩进淤泥里,挖好多藕出来。小伙伴都会来围观,顺便带两节回去当晚饭。爸爸上岸时全体小伙伴都全体戒备远远躲开,因为我爸会用沾满淤泥的手往小伙伴脸上招呼过去,稍微慢点就会遭殃,我却是很乐意见到这一幕~~ 小伙伴们杀猪般的呼叫我妈妈时,我的工作就是和爸爸狼狈为奸,尽量拦住妈妈不让她支援小屁孩们。 妈妈洗净莲藕之后,我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拿一小节,边吃边研究被扯出来的藕丝最长会是多长。
    冬天,池塘的枯枝、烂叶、淤泥折腾得我够呛。有一次我放学回家步子快了点儿,直接踩偏了栽进肥肥的淤泥里。不仅是衣服裤子鞋子,连头发丝儿里都是泥。等到隔壁湾大爷路过把我提起来时,我半边发丝儿上的泥都已经干了。就着这个造型儿 吃了晚饭。晚上我妈忙完活怕我冷出毛病赶紧处理我,给我洗头的时候边洗边骂,洗澡的时候也边洗边骂,洗衣服的时候还是边洗边骂。我是在妈妈的骂声中抱着妈妈暖和地睡去的。冬天的夜晚我常常梦到春天——池塘里又蓄满了水,坝子边缘的美人蕉又开得红艳艳的,门前的红芯柚子树也开出沁人心脾的花,柚子树旁边的葡萄架也开始抽了芽。那时常是一个上学的早晨,我被花香唤醒,一路上梨李芬芳, 白色的小花一小簇一小簇,一大片一大片,花瓣一飘一落,此时春雨绵绵, 煞是好看。我们几个小伙伴嬉戏打闹,十分应景。

李芊億(2015-04-10)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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