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微山湖东岸,有一周姓大户,跟前有三子。老两口含辛茹苦 ,把三个儿子拉扯成人,又给儿子找了媳妇。将三个儿子的亲事办成以后,老伴因操劳过度 ,积劳成疾,过早地去世了。只剩下老头跟三个儿子“吃临庄”,①一人十天过生活。这老汉年迈多病,虽有三子却无一人愿意养老。他们想起来就送 一点残汤剩饭 ,想不起来老汉就只得挨饿。
有一年,时值寒冬,老汉又冷又饿等到傍晚,也没一家前来送饭。老汉怕过了饭时,无奈,便拄着拐棍来到大儿家门口,倚着门框向里探头,看见大儿偎着火炉,正对着嘴为孩子喂饭。见老人进来,气得把含在嘴里的鸡蛋吐在地上。老汉知趣 蹒跚离开,抖颤颤来到二儿家。这时二儿正撕着狗肉,往孩子嘴里填,见老人进来厌恶地用 鼻子哼了一声。老汉见状含泪离去。扶着墙挪到三儿家,三儿也正给他儿子喂鱼。看见老人 来到,三儿把脸拉得很长,装着没看见老爹。三儿媳顺手在门后拿起一把笤帚,一边用眼剜 着公爹,一边用笤帚狠抽在地下吃鱼刺的黑狗。口中还骂骂咧咧:“不知趣的狗东西,还不快滚!”无奈,老汉扶着墙,咧着嘴,流着泪慢慢离开三儿家。回到家中,老汉仰天长叹 道:“三家均是儿喂儿,想起当年我喂儿;俺儿饿我还好过,就怕以后你儿饿我儿!”伤心之处又提起笔来写了一首诗:“天留日月风留云,人留子孙草留根;天留风云能下雨,草 留根基等来春;人留子孙防备老,日月星辰照乾坤。”老人写罢以后,不由更加伤心难过, 当天晚饭没能用下。虽然儿孙满堂,却无一人前问,老头只好饿着肚子安歇了。可肚里缺食 ,心中窝火,哪里能睡得安稳,越想越觉得活得没意思。
天到半夜,老头起来以后,直奔荒郊,找了一棵大树,上吊寻死。老头眼看要气绝身亡时,来了一人,担着从外地换来的古董,走到树下,一看有人上吊,慌忙把挑子搁下,上前将老者救下来,揽在前怀,呼唤了老 半天,老头才悠悠醒来。到天亮一看,上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姐夫。挑担人说:“姐夫 ,到了这把年纪,为啥要寻死,什么事难为了你?”周老汉说:“提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我吃他们 粗茶淡饭,每人十天,也不过委曲求全。三个儿把他们的儿子照顾得十分周全,把我忘到九 霄云外,晚年我难跟他们生活了,所以,我……”内弟一听,说:“姐夫,不要死,我有 一妙计,保证让他们争着管你饭,养着你。”说着,领他到饭馆要了酒菜。说:“我换了一 堆古董,值十两银子。你带到身边,先到大儿那里去,跟大儿小孩掏出来看,说这个元宝还有两缸埋在地下,如此这般……吃上几天,你再到二儿那去给你孙子看,再给三儿……你就可安居乐业,安度晚年。他们若要,你就说:现在我不能给,等我不行了,再给你们三家平均分。”
老头依计而行,果然奏效。大儿孙子向大儿一说:“我爷爷有两缸元宝,怀里还有一个。”大儿、儿媳忙把老爹拉到家中,好吃好喝;二儿、三儿也是如此。老头说:“这些银子都是我的,以后我再给你们。”一吃吃了两年,老头染病在身,一月有余,服药不救, 眼看要死。这三个儿迫不及待,忙问:“你老人家赶快把埋元宝的地方告诉我们吧。”这时 老头已不能说话了,遂把手张开一伸;三个儿子一看,心中想:有五百只元宝。大儿子说: “五百只元宝,我得有二百,余下的你二人均分。家有长子为大臣!”二儿说:“您俩 没我照顾得好,我得二百,余下你二人均分。”三儿说:“天下爹娘爱小儿,咱爷娘特别 疼我,我要二百。”三个儿争论不休;老头听着,心中一着急,能说话了。老头说:“你 们不要嗝来不要吵,您舅给我一只假元宝;不是您舅的牢笼计,我糊糊汤都喝不饱。”说罢 ,气绝身亡。
注:①“吃临庄”——方言,是指那些不孝子女,让老人轮流到家吃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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