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军阀混战,土豪劣绅横行乡里,强取豪夺,苛捐杂税日趋繁重,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地处陇南山区的康县更是如此,连年的混战及土豪劣绅的欺压,使得当地农民纷纷揭竿而起,“甘肃陇南神武团” (以下简称‘神团’)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提起“神团”,人们不得不想起万文斗。万文斗,20世纪初出生在康县三官乡万院村,家境贫寒,立志要保一方安宁。后来成为一名赫赫有名的神武首领,伸张正义,杀富济贫,深受人民的爱戴,有民谣为证:
神武首领万文斗,一仗打死八十九。
挥刀上阵三声吼,叮得敌人浑身抖。
夹着尾巴快逃走,莫与“神团”作对头。
12岁时,万文斗背井离乡,远到平凉岭酮寺拜神拳师傅马明昌学艺,他勤学苦练,加上过人的天赋,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气功和“符法”。
一日,万文斗习武完毕,立于崆峒山头,遥望故乡方向,一股浓浓的思乡愁绪涌上心头,光阴往蒋.转瞬告别家乡也近二十个春秋,爹娘可好 ? 故乡可安 ? 正在沉思,忽见一人来报,说山下有一人风尘仆仆,自称是万文斗侄儿,有要事相报。万文斗听后,大喜过望,他急命来人快速引见,自己则步人帐内,命手下等人快速准备饭菜。不多时,小将已领着客人来到帐前,来人正是万文斗侄子万青灵。万文斗快步迎上前去,不想万青灵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 “叔父,侄儿恳请您回乡为我及乡亲们报仇雪恨,你若不应,我将长跪不起。”说话间已泣不成声。万文斗应道: “侄儿,快快请起,我应你就是。”万文斗扶起侄子进帐洗漱吃饭,当夜叔侄二人彻夜长谈。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万灵青为人耿直,性情刚毅,以教书和行医为生,在故乡万家河也小有名气。民国16年 (1927年),其妻因病身故,上有年迈双亲,下有待哺儿女,生计万分艰难,万青灵终日以泪洗面、一撅不振。乡亲们不忍心他就此沉沦,纷纷四处托人求亲,想为他再续弦。正巧在本县岸门口有一被休之女何氏,在众乡亲的撮合下,万青灵丧妻一年后终于将何氏娶回家中。婚后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万青灵也恢复了往日风采。然而好景不长,何氏前夫张明义见何氏日子过得如此红火,心存不满.便仗势欺人,以强占他人之妻为名.将万青灵上告保卫团团总张俊耀处。因张明义是张俊耀手下团丁,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万青灵抓至岸门口团部,严刑拷打,在家人的苦苦哀求下,才答应放人,但必须交清300块大洋的罚款,家人只得变卖家产,凑足了罚款。何氏见自己给万家带来如此横祸,一气之下悬梁自尽。等万青灵从团部出来时,也只剩一口气了。回到家中,家中也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家人幸得亲戚收留,才得以勉强度日。万青灵此时已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于是他手拿绳索,准备悬梁自尽,幸被堂弟万青深救起.众亲友苦苦相劝,才使他打消了寻短见的念头。乡亲们商量,张俊耀仗势欺人,派粮派款,搜刮民财,有他在,大家就居无宁日,这苦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但要除奸报仇,张俊耀人多势众,手下枪支器械无数,我们赤手空拳,远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万文斗身上。大家东借西挪,才凑了点银两干粮。万青灵一路风餐露宿.才得以到峻酮山来请万文斗回乡。
翌日早起,万文斗辞别了师傅,便和万青灵起程回乡。民国17(1928年)年八月,回到故乡的万文斗及万青灵、万青深叔侄子三人开始着手筹措“神团”事宜,他们贴出告示,招兵买马,筹集粮款。由于故乡数十年惨遭蹂踊,报名捐粮捐款者十分踊跃,不出数月,“神团”已拥有将士二三百人,国民党甲长万青元还把为国民党政府收缴的粮款捐给神团,并率先成为“神团”的一名将领。
民国18年 (1929年)十月,“甘肃陇南神武团”在康县三官乡万家院村宜告成立。这天,十里八村的乡亲们赶着猪、羊,驮着粮食赶来了,大家群情激昂,欢庆“神团”的成立。在“神团”成立大会上,万文斗宣读了“神团”的宗旨: 杀富济贫、除暴安良、信神尊师、甘守清贫、不贪色、不贪财、精诚团结、光明磊落。随后又选出了’‘神团”首领,万文斗任首领,掌管全盘事务,手下的练法师傅、内部营管、文书师爷、隶境师爷等一应俱全。“神团”是农民自己的武装组织,为了欢庆“神团”的成立,人们请来了戏班子,整整唱了七天七夜的大戏。
“神团”在成立之初,就显示出了勃勃生机。他们在幽深僻静的月儿门底建立了训练基地,由师傅带领训练“符法”。所谓“符法”其实就是乞求神灵保佑、强身健体,通过勤学苦练,练就一身过硬的刀术和枪法,他们有时会双手合拢,嘴里念念有词,有时会龙腾虎跃、刀枪并用。“神团”成立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国民党政府及当地土豪劣绅十分惊慌。为探明情况,团总张俊耀派手下团丁六人前去万家河。此六人趾高气扬,说是催粮要款,万文斗闻之大怒,立即下令当场处死五人,放走一人让其捎信给张团总,以后不得惊扰百姓,否则,下场将与这五人相同。
民国19年 (1930年)四月十三日,张俊耀派保卫团团长梁老六带领一支人马围剿“神团”,并扬言要血洗万家河,消灭“神团”。双方于万家河观音寺河坝相遇,“神团”勇士跪于沙坝,念咒作法,求神保佑。头脑简单的梁老六见状以为是“神团”将士向他们跪地求饶了.便命部下向前冲,企图俘虏“神团”。而“神团”将士们则沉着冷静,纹丝未动。敌人很快进入了伏击圈。这时,只见万青灵将令旗一招.众勇士齐喊: “四大天王齐上阵,八大金刚紧随跟,哼哈二将打头阵,龟蛇二将脚下蹬,冲啊 ! ”梁老六等人一看这阵势,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众兵丁弃甲丢盔,四散逃跑。“神团”将士们穷追不舍,杀死梁老六及手下兵丁无数,大获全胜。四月中旬,有消息称闻俊山带人去四川购买枪支器械,将于四月二十日前后返回康县。“神团”首领万文斗当即决定派练兵作战司令万青深前去碾坝马家沟伏击。二十日午后,当闫部途经此地时,“神团”将士们从林中杀出,似神兵天降,双方激战一个多小时,“神团”杀死闫部二十余人,夺取枪支一百多杆,子弹一万多发,仅闫俊山等数人逃走。
话说首战吃了败仗的张俊耀,那里咽得下这口恶气。于四月中旬之后的十多日里,先后派出了精通拳术的贩纸商人及武术高手数次清剿“神团”,都被“神闭”勇士们击破,有的狼狈逃窜,有的命丧黄泉。张俊耀为此大伤脑筋,而国民党政府又几次催他快速剿灭“神团”,他只得挑选精兵强将二百余名,集中训练了十多日,由他亲率,于四月底大举进攻‘’神团”,战前张团总封官许愿,鼓舞士气。“神团”将士们也不甘示弱,由首领万文斗率领将士一百余人出战迎敌,双方于三官冯家峡相遇。“神团”将士和往常一样,个个担胸露背、跪地祈祷、烧香作法。张俊耀见状,命令手下兵丁奋力冲杀,开枪射击。这时,只听万青灵一声令下,“神团”将士手舞大刀,喊声震天,个个勇猛如虎,全力拼杀。双方激战正酣,不料张俊耀部下所用枪支有部分质劣爆裂,众团丁大惊束手。不多时,只见尸横遍地,张团团丁伤亡大半。张俊耀见势不妙,只得登山逃窜。此次战斗的胜利使“神团”有了“刀枪不人”的美名。
五月三日,连战连胜的“神团”决定夺取县城 (当时县城在白马关),由万青灵带领一路冲杀而来。国民党伪县长及手下官员.一听“刀枪不人”的“神团”来了,个个抱头鼠窜。“神团”将士于当日下午占据了县府。占据县城后,“神团”着手开仓放粮、救助百姓、惩罚恶霸,迅速得到了广大人民的爱戴和拥护,邻近各县群众纷纷前来朝拜,送粮捐物者不计其数,人们欢欣鼓舞,百姓更是扬眉吐气。面对日益强大的“神团”,张俊耀意识到仅靠他一人之力,是无法与“神团”对抗的。他苦思冥想后,决定联合其往日对手—康北的同俊山一同对付“神团”。二人原本不和,张密派信使于闫部后,同略一思索便同意与张隔日在平洛中寨会面。一日,张俊耀为了不走漏风声,化装后只身一人前去平洛中寨与闻俊山密谋,因“神团”曾抢夺过同俊山的枪支弹药.加之“神团”实力的壮大,直接影响到他的势力范围,二人这次是一拍即合。最后商定,要得打败“神团”.必须首先除掉“神”的威力。他们买通商贩,在运进万家河用于敬神的清油、香、蜡中掺人黑狗血等污物,意作冲“神”攘解,伺机报复。一日,探子探听到“神团”主力由万文斗、万青灵带领已开赴徽县、略阳等地,于是二人决定大举进攻万家河。六月一日,同俊山率3000多名团丁,翻越黑马关,从万家河上游突杀而来,“神团”;村机枪、大炮进行还击,终因寡不敌众而告败,牺牲40余人。闫部烧、杀、抢、掠,万家河粮食财物被抢劫一空,200余间房屋被烧毁,大火烟旬日不熄。万文斗得知消息后痛心万分。
民国20年(931年)二月,万文斗、万青灵率众兵回到了万家河,重振旗鼓,补充兵力,重建家园。很快,“神团”又恢复了往日风采。
民国20年十二月下旬,川军在天水大败,分头南下逃窜,他们沿途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民国21年一月二日,川军败将黄团长率部经过万家河去长坝,被“神团”突袭,作恶多端的黄团长被刺身亡,但丝毫未伤及家眷,性格耿直的万文斗还派人将黄妻护送到长坝。不料,途中黄团长之妻命部队反攻万家河.此时“神团”毫无防备,被川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神团”死伤二十余人,屋舍被烧、光焰烛天、三夜方熄。看着昔日生机勃勃的家园变成了废墟,乡亲们不得不流落他乡,万文斗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掩面长叹“我万文斗为人仗义有何罪 ? 杀富济贫又有何罪 ? 为啥落得如此下场 ? ”。
“神团”的老对头张俊耀却在盘算着如何进一步瓦解“神团”,精通军事的他派出亲信刘正明混人了“神团”内部,此人善于投机钻营,很快被提升为营长。随着职位的升迁,刘正明便不失时机地向万文斗汇报说: “万青灵和刘思德背地说你大权独揽、独断专行、不听劝告,才导致神团一连几次的失败,他俩要取你而代之,说不定还要害你性命哩。”心情沉闷的万文斗闻听此言后火冒三丈,立即派人把万青灵、刘思德抓来,于三月五日将二人在冯家峡枪毙,由此引发了“神团”内部接二连三的自相残杀,“神团”已四分五裂,成了一盘散沙。万文斗此时才恍然大悟,自知中了小人奸计,要找刘正明算账时,刘却早已逃之夭夭。后悔莫及的万文斗只得逃亡,后藏身于长坝庙子沟山中。张俊耀则发动团丁四处搜寻,并于民国21年十月将万文斗抓捕,后在岸门口将其杀害。至此,“神团”这支农民武装斗争终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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