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齐人马吃完午饭之后,去自力村。《让子弹飞》真正意义上捧红了碉楼,也捧红了自力村,这也意味着给村民捧来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鲜红人民币。在交了八十块钱的进村门票之后,终于看到油菜花海和点缀其中的碉楼,游客们争相登上这其中最阔气的一座,也就是《让子弹飞》中的周润发住的那一座。但是这个村子已经有了被过度开发的嫌疑,修建了很多画蛇添足的设施,也有了商业街。塑料玩具是最能降低一个景区品质的东西。听爸爸说,他和小伙伴们在二十年前曾经来过自力村,那时的开平碉楼还没有成为世界文化遗产,更没有姜文的《让子弹飞》,这里也当然没有被围起来收费。彼时的碉楼也没有被为了迎合文艺狗的喜好而种植的油菜花环绕,父亲和他的小伙伴们把车停在路边,看碉楼罗列在稻田间。农民在田里耕作,少部分碉楼里还在住人,一派草长莺飞。有的时候我们怀念那个时代的美好正在于此。 离开自力村,当我在导航仪中输入“赤坎古镇”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要去湛江了,但实际上它就在村外十里远的地方。实际上,在抵达开平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赤坎古镇这个地方的存在,但是当我去过之后,在我看来,它的旅游价值是大大超过开平碉楼与村落的。赤坎古镇并没有名字听起来那么古老,它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群,保存相当完整,街道纵横。而且最关键的是它至今仍然有人在其中起居生活。一九二零年代的建筑下飘着二零一五年食肆的香气和摩托车尾气,让人感觉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赤坎古镇的形成源于民国时期关家和司徒两大家族的明争暗斗,两大家族分据城东城西,前赴后继的玩了百余年的“比比谁更富”的游戏——你建一个图书馆,我建一个比你更好的;你造宗祠,我造一个比你更气派的;你的街道上生意兴隆,那我要比你更兴隆。炫富可能是一种浪费,为新华社所不齿,但在历史上各路豪强的炫富确实曾经为这个民族造就了很多精品和奇迹。
我们为什么这么热衷民国,为什么这么多影视作品都将目光聚焦在那个时代?因为那个时代是一个真正的大混乱,也是大繁荣大发展的时代,而且在我看来它甚至超过了春秋战国。它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有铺天盖地的江湖气息、山河四处群雄并起的时代。那个时期出现了太多的英雄,如果把他们平均分布到每个朝代,他们都能成为一代豪杰;那个时期出现了太多红颜,也都史无前例的身不由己,也都史无前例的薄命。民国是一个真正矛盾的时代,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人第一次开始崇洋媚外,这点我们从开平碉楼、赤坎古镇房舍的造型就可窥见一斑;另一方面,这个民族也在竭尽全力捍卫自己的文化。赤坎古镇就是这些冲突和堂皇的缩影,它告诉我们,那个时代,在这个国家,还有太多历史没来及记载的鲜为人知的故事,他们并不比那些我们熟知的逊色,在那个动荡飘摇、近乎无政府的时代,他们甚至更加传奇。但是兴衰过后,这些东西并没有给今天的赤坎古镇带来多大的收益,狭窄的街道、历经沧桑的楼房对我们而言是财富,对当地人来说却是发展的负累。如果赤坎古镇在广州,它一定会成为文艺青年的大规模聚集地,但是它在开平,它的公共交通太不发达,于是客流量无法被转化为咖啡店或者客栈,只能转化为街边的小吃,然后垃圾被扔进河里。
虽然当今社会上的财富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六零后的手中,但是,最有消费能力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花着他们的钱的子女。公共交通的不发达,限制了这帮人的到访。
从赤坎古镇里买了花生糖出来已经夜幕降临,大家都假装第二天还有事儿,于是决定不住一晚,连夜回家。如果没有孩子陪伴,父母们旅游的兴致其实是没有那么高的。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开平没有好酒店。至此,南粤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惦记的地方,深夜回到深圳在街上吃大排档,大家在讨论的都是去三沙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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