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路上,走了一整天,疲惫缠绕着我。暮色把我的背包镀上了一层金光,总算找到了一丝慰藉,今天还算不错,卖掉了五把刀,三把瓜刨。
可惜,皮鞋破了,裂了个口子。我得找个修鞋摊,把皮鞋补补,有得必有失啊。
走过人行天桥,步道边就有个修鞋摊,我甩下背包,找了张小凳子一屁股坐下,脱下鞋,丢给补鞋的女人。
无需多话,这裂开的鞋口子像鳄鱼张开的嘴,帮我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女人拿起鞋,翻过来,又翻过去,哦一声:“鞋底要掉了。”
女人把一块粗布垫在大腿上,把鞋放上去,一把撕开我的鞋,干脆利索。我瞪大了眼睛,继而就明白了,补铁锅的时候,也要适当把破的地方捅大些,大概就这道理了。
“妈妈,你瞧,我抓到一只蚂蚱,它蹬我呢。”一个小女孩突然跑了过来,脏兮兮的小脸由于兴奋而泛着红光,煞是可爱。
“去去去,抓只蚂蚱就把你高兴的。”女人的话语里夹带着责怪,但脸上的笑意却盈盈的,都快溢出脸庞了。
这蚂蚱,这小女孩,这氛围,暖暖的,我总觉得熟悉,好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感觉,久违的,遥远的,是我早已远去了的幸福时光。
“小姑娘,你抓的蚂蚱,能让我瞧瞧吗?”我被自己的童心未泯吓了一跳。
“给,它的力气好大,弄得我手心痒痒的。”小女孩的小手半拢着,凑到了我的鼻端,以便让我瞧清楚,又怕蚂蚱逃掉,就一点一点地把手指摊开,小心翼翼。我刚瞧见蚂蚱的翅膀,小女孩就呀一声,继而嘻嘻哈哈地笑:“它逃了,它逃了,我早说过,它的力气好大。”
蚂蚱逃走了,小女孩似乎比抓到它还开心,她不在乎拥有蚂蚱多长时间,只珍惜这小段曾经拥有的快乐。
“你几岁了?”我问小女孩。
“六岁。”小女孩吃吃地笑,收敛,像花骨朵一般舍不得开放。
“读书没?”我问小女孩。
“没——读。”小女孩估计还没从那小段快乐里抽出心思来,但又不得不回答我的问题。
“想读吗?”我捶着酸麻的小腿,哈欠连连。
“想,妈妈说我还小,过完年就让我读书。”小女孩蹲下,又站起,碰碰这,拍拍那,没个消停。
“你有理想吗?”我问这问题,是因为我小时候大人们都喜欢问我这问题……
“什么是理想?”小女孩终于停下来,天真地瞧着我。
“就是说,你长大了要干些什么。”对着她无邪的双眼,我有点后悔,忽然觉得这问题无聊透顶。
“我长大了要像妈妈一样,帮人家修补皮鞋,挣好多好多的钱。”小女孩的声音很响亮,十分认真地说:“我爸爸是修皮鞋的,我妈妈也是修皮鞋的,长大了,我就当个修鞋匠。”
在小女孩的思维里,修皮鞋是这天底下最好的职业了。
此时,女人已为我修好了皮鞋,我机械地接过皮鞋,胡乱套上,付了钱,背起背包,离开了修鞋摊。
回家的路上,我的脸颊莫名其妙地辣,脑海里尽是小女孩无邪的脸,她天真的话语更是久久萦绕在我的耳畔。尽管童真再难拾起,但小女孩所拥有的,恰恰是我所失去的,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是的,我活得不快乐,为了生计,我每天穿街走巷,挨家挨户推销厨房用具,这不是我所愿,我自怨自艾,甚至自暴自弃,恨不得撂摊子不干,好像人人都欠我钱。
我的父母亲是卖刀具的,我也是卖刀具的,我不该引以为耻,相反,我该以此为荣才是。天生我材必有用,转换思想,眼前海阔天空,就是另一种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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