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压岁钱

家乡区县: 茂名市电白区

我不知道压岁钱这个习俗是怎么产生的,在网上搜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定论。突然就厌烦起来,管它怎么产生的,我又不想泡杯清茶,坐在椅子上品咂祖国五千年优秀的民族文化,也没这资格。因为我既非那种世家子弟,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诗意和灿烂等崇高的东西;又非所谓的学者专家,一天到晚就知道摇唇鼓舌,给全国人民灌注心灵鸡汤。我只想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挖挖自己阴暗的感受。

据说在南昌,早先体面的压岁钱是一块两毛。原因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时的一块两毛,绝对算一笔巨款。吾少也贱,周围的小朋友也无人有幸获得这样巨额的压岁钱。

我对压岁钱的记忆是在一个昏暗的除夕之夜。那时的我,在乡下祖母处过春节。老少三代住着一栋地主家的大宅子。隔着天井就是大伯和二伯家,只听见他们家两堆孩子叽叽喳喳,非常热闹。这是一个难得的酒肉之夜,全年唯有这个时刻,是可以酒足饭饱的。突然,我被一根鱼刺卡住了,祖母手忙脚乱,又是让我咽饭团,又是吞醋,却迄无效果。我哭了起来,这时亲爱的祖母就劝慰我:“不哭不哭,婆婆给你发压岁钱。”她把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绿色钞票塞进我的棉袄口袋,我那“铁公鸡爸爸”不知怎么的,也突然大发慷慨,掏出一张同样绿色的钞票如法炮制。我认出它们面值都是两毛,于是,很快就停止了抽噎,继续吞咽饭团。财富竟可以如此轻松收买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儿童,何况成人?所以,后来我看到岳飞说的那句“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则国事可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呢?

上面的故事还没讲完。第二天早上,爸爸给我穿上棉袄,我高高兴兴地把手伸进口袋,想把玩一下自己的财富,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这让我非常震惊,我盯着爸爸说:“压岁钱呢?”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然而爸爸却说:“压岁钱?你还真以为压岁钱是给你的?你这么小,要钱干什么?”

真是该死,连起码的委婉都不讲。我当即又哇哇地哭了起来。为了这四毛钱,我忍住了喉咙里鱼刺带来的疼痛,最后却两手空空,这算怎么回事?

从此我对压岁钱不抱任何兴趣。每年他们都会假惺惺地给我,第二天笃定不翼而飞。但我也不能否认,其实我每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在正月初一早上起床时,摸摸棉袄口袋,那几张毛票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当然,希望总是变成绝望。

终于到了初中。在妈妈的纵容下,我开始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压岁钱。当然数目只是一元两元不等,有时舅舅也给,加起来就有三五元。总之,除夕那天,我坐卧不安,希望他们的压岁钱早点到账。记得有一年,小舅舅递给我五毛钱的时候,还解释道:“今年要结婚,开支大,只能给五毛。”五毛钱对现在的“五毛党”来说,到网上发个帖子就能挣到,但在1983年,真的算价值不菲。所以虽然我有些遗憾,却仍是高兴的。

我仅有的一些课外书,都是通过压岁钱买来的。为此我要由衷地感激妈妈,没有她,我不能进行自我塑造。而用压岁钱去买那些喜欢的书时,我还得偷偷摸摸地避开爸爸。

对压岁钱的最后回忆是上大学时。妈妈因长年劳累摧垮了身体,不再能挣钱了,也因此丧失了给我过多压岁钱的能力。听到同学说,自己拿了几百上千的压岁钱,心里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现在,已经轮到我给外甥女和侄女压岁钱了。我希望他们的父母不要把这钱收走。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小小的年纪就有被欺骗的感觉。

侧森(2015-06-10)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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