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线“飞平”布阵局
1958年9月,南充专署农水科派工程师郑万龄及随行的三名技术人员前来营山。郑工年近花甲,衣着简朴,是位常在野外搞水利工程的老实干家、老水工。他见了县委书记苏承业,说道:“营山已经在平坝周围建成中、小型水库七、八座和几百口山平塘,不能关着死水不用,必须上马修渠配套,让它尽快发挥效益。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配合县上在修渠前实地踏线‘飞平’的。请县委安排。”苏书记听了很高兴,连声道:“来得好!来得好!欢迎!欢迎!我们正愁无人指导定线呢!”“我们一定尽快组织人力物力,上下配合,今冬开工,明春拿下渠道,投入春灌。”说罢,即吩咐李炳祥(时任县委农工部长)抽调几位同志陪同郑工一道踏渠线。没过两日,人员抽齐。郑工随带一部水平仪、一卷图纸(省勘测队设计的渠线图),踏上了征途。
第一天,秋高气爽,丽日当空。从水磨滩水库清水垭的闸门起踏勘南干渠线。一行八、九人分为两个作业组:一个组由郑工带队走在前面,看地势,定走向,以图纸上划的渠线和地面原埋的高程桩(全渠10多个)为依据,踏线定点,定一点插一小旗;另一组由康家珍(县水利技术员)带队,由四五名技术员组成“飞平”小组,随后跑尺、记录、钉桩。他们以一组插旗的点为准,立水标尺,架水平仪,测定地面高程和距离,作出记载。地面钉打一个编有该点高程的桩号,将图纸上的渠线实实在在落实在地面上。水工们称这为“踏线飞平”,哪怕是高山、陡坡、悬崖、深溪,乃至荆棘丛生的荒坡,都要亲历其境,先行寻找到原省勘测队沿渠线约20里埋设一个高程点的桩号,视其“图线”可否,方才定线插旗,每公里打一桩号。郑工虽年近花甲,走起路来和年轻人一样。跟在他身后的李炳祥,和他一起攀荆棘,寻高程点,插旗子,跋山涉水,脚步不停。定点踏勘时,沿途通知当地生产队队长,并叫派两三名社员代表参加。定完一个队的渠线,将其渠道钉桩的个数一处一处清点告知队长,嘱其妥善保护不得移动,不得让牛羊残踏,还叫他们召开社员大会准备迎接修渠大军。沿途生产队纷纷表示愿意腾房子、扩灶屋、打扫清洁卫生,做好准备工作。此行既踏定了渠线,又落实了民工住地,起到了组织动员修渠的作用。
在踏勘过程中,有时发现原图纸设计渠线走向不合理时,便要修改。如踏勘至丰产公社(此时全县已实现公社化)联盟村红岩子沟时,郑工发现原渠线走向位置偏低,损失水头,影响渠下一大片农田不能灌溉。这时,李炳祥便和他一道爬上红岩子山顶瞭望,观察山势,认为需要另选线路。几经上山下山,往返数十里,反复观察、比较、计算、思索,征得大家意见后才把新线改在鱼嘴与北干分水,扩大灌面。千里渠比降小(南干五千分之一,北干三千分之一),灌面大(控灌十四万亩)这与选线定位技术精湛关系极大。南干渠多属浅丘、渠道平缓,每隔500米定一点,全长139.2里,不到三天踏完,每天要爬坡上坎走多少路,“飞平”跑尺多少次,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基本上走到哪里黑,就在那里歇,吃在食堂住在农家。李炳祥极不喜欢给农民增加麻烦。有次勘踏至城西公社兴隆村一个生产队时,队长赶忙派人到城里割肉打酒,李炳祥一听便质问队长:“我们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踏线的。”问得队长哑口无言。踏完南干转过头来又从水库闸门起踏北干。
北干渠地属丘陵山区,时逢秋雨连绵,路烂泥稀,走一路流身汗,摔一跤一身泥。但踏线组打雨伞、戴斗笠,扌午手仗,冒雨踏勘。踏至芙蓉山,进入蹇家沟时,山大,坡陡,渠线线路多从山腰、悬岩通过。天雨路滑,上山手牵着手,下山人扶着人。常常是一天下来,内衣被汗打湿,外衣遭雨淋透,一心扑在勘线上,想的是如何使渠道线路走得合理,修建时省工多灌农田。一次,郑工在一个斜坡上看完图纸,抬头观望对面的山势,一不注意,脚下一滑,“啪”的一声跌坐在浠泥里。李炳祥和他身旁一位同志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才没滑下岩去。“好险呀!”大家为他捏着一把汗。郑工从泥里爬起来,若无其事地说道:“没关系,这是常事。”又继续干起来,指着对面山头说:“原图纸设计这里要建一座大渡槽。”似问非问地说:“能行吗?”大家不语。他问李炳祥:“沟这样深,又无公路,水泥、钢材、河沙如何运到?设计要求建修18米高,240米长的渡槽拿得下来吗?”李摇头道:“难度大,不如沿山开渠,这比修公路,运‘三材’建渡槽容易得多。”这席话与郑工想到一起去了。郑工说:“老李,不建渡槽,沿山开渠,符合实际,省工、省钱、灌面增多,施工加快,好处甚多,一举几得。”以后他们总结出丘陵山区修渠道“宁挖勿填,宁沿山开渠勿搞建筑物”的经验。再踏下段渠线时,多处改动了原设计修建渡槽和搞大填方工程。历时4天定完了北干渠线,全长168.2里。
踏完北干渠线的那天下午,郑工一身雨一身泥地徒步从沿码回到县城,天已黑尽。他到县委农工部办公室坐下时深深地伸了伸腰说:“七天,难忘的日子啊!”李炳祥部长说:“你是我们的榜样,有你这种精神,不怕修不成渠。”
接着,县上召开区、社长会议,布阵修渠。会后,李炳祥等同志带领与会区社长再次上渠划地段,分任务。各区、社火速办起硝厂熬硝制炸药;各铁木社、组赶制钢钎、二锤、十字镐、架架车、鸡公车、大板车;社员家家户户添制扁担、箢箕、锄头、斗笠,打草鞋、备灯笼等,出现父子、兄妹争着报名修渠的局面。全县平坝山区,上上下下,大战千里渠的战鼓眼看就要打响了!
摆开战场攻艰险
1958年12月1日,县委一声令下:“千里渠正式动工!”全县五万名修渠大军胸戴红花,肩扛工具和衣被,在区、社领导的带领下,打着红旗,浩浩荡荡开赴工地,沿渠安营扎寨。
修渠队伍仿照部队建制,以区为师,区委书记(或副书记)任政委、区长(或副区长、武装部长)任师长。区以下的公社为团,党委书记(或副书记)任团政委,社长(或副社长)任团长,大队(村)为营,小队(合作社)为连,村长、社长分别任营长、连长。每个区六千至一万人不等。修渠队伍到了工地后,建立了临时党团组织,制订了“渠道战斗员须知”(包括劳动纪律、安全卫生、生活制度、住房规则等);各营、连纷纷建立突击队(如黄继光队、刘胡兰队等),互相挑应战、下战书,争着啃“硬骨头”攻艰险工程。一时间,沿渠道一线的工地上到处可以看到“挖土银锄飞,挑土放小跑,二锤钢钎叮口当响”的劳动场面,到处可以听见歌声、笑声、号子声。往日寂静的山野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千里渠最艰巨的工程主要分布在北干渠石垭水库至凉水井、盐井水库一段和茶盘干渠茶盘水库至蒋家大湾、张家沟水库一段。这些地方山多岩陡、石头坚硬,又时值滴水成冰的寒冬季节,真是一场攻坚战呵!开工月余,由于民工生活、医药、工具、炸药等物资供给不上影响民工劳动情绪。为此县委及时发出通知:各区、社组织送温暖,到工地慰问;各部门保证物资供应。县委书记苏承业、副书记章秀峰和渠道指挥部指挥长李炳祥分别带领文娱宣传队亲临南、北干渠艰险地段巡回演出,慰问民工。宣传队龚成铭(今营中退休教师)编写的“歌唱共产主义幸福渠”车灯以及独唱、舞蹈、相声、金钱板、小歌剧等节目,很适合分散的渠道工地演出。他们走在哪里演到那里,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民工生活原是以连为单位组成伙食团,设七至十人的炊事班,班长管事务,三人煮饭,六人往返原籍运粮运柴草和蔬菜,但双河、老林等区、社,有的远离工地百里,人力运送不仅费时误工,同时一个公社各大队食堂的口粮标准、品种都不一致,收集搬运相当困难,所以修渠一开始民工的生活问题甚大。县委研究决定:民工口粮由原公社卖给当地粮站,改由工地所在粮站供应,公社统一付款。粮食部门沿渠道设十个点加工供应,供应标准为每人每天大米1.5斤。这一举措不仅解除了各级干部忙于安排生活的后顾之忧,而且民工生活大为改善,对鼓舞士气,全力修渠起了关键性作用。与此同时,各级供销部门抽调了96名营业员,沿渠设推销店53个,供给民工生活用品;工业部门组织铁木工匠206名,建修配组76个,上渠修配工具;运输部门组织了汽车三辆,大板车86部,架架车222部,小木船100支,搬运煤炭、水泥、石灰、炸药和工具等物资;邮电部门为各师、团架设了电话;卫生部门抽调医务人员260人,沿渠建医疗站28个,治疗伤病,并设保健箱252个,天天巡回在工地上;文教部门抽调教师共40人到工地组织文娱活动并开展扫盲工作。上述种种措施形成强大合力,推动着施工高潮一浪高过一浪,攻克艰险工程的捷报,一个接着一个。
青龙嘴。嘴长50米、宽厚5至8米,直伸伸横亘在茶盘干渠白家沟的半岩上,渠道无法修过去,是第六师(老林区)三团最辣手的艰巨工程。师部从全师中选调去6名炮手,在放炮有经验的张存勇带领下,采用“葫芦结瓜式”放炮法,即在石嘴顶部向下打一个直径0.8米、深3米的炮眼,然后在底部离底0.1米处向石嘴临空面方向分别向下斜打直径0.35米、深0.04米、0.06米、0.08米的三个斜插药室,装入炸药151公斤。点火后,一声巨响,震天动地,炸掉了青龙嘴,攻下了难关。
滚牛坡。也是第六师又一难点工程。它座落在茶盘干渠的皂桷湾一面大斜坡上。要削平此坡,渠道才能通过。住在附近的一位老农说:“打掉滚牛坡,恐怕要三年!”这话引起了师、团部领导的高度重视。师长张成彦借鉴炸青龙嘴的经验,以工地爆破连连长李崇俊(共产党员,复员军人)、班长司培新为首组成突击队,带领12名精干石工,分为两组,改“葫芦结瓜炮”为“深井药室炮”,各组在岩坡顶部各打一口深9.6米的石井,底部向临空面斜打三个药室,装炸药400公斤。苦战二十余天,打好并装成“深井药室炮”。1月13日,同时点火,轰隆隆的巨响,震得山摇地动,炸开坚石19000余方,放了个爆破“卫星”。省水电厅电报嘉奖,县渠道司令部给该师奖给肥猪二十头,硫磺2000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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