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大路》

家乡区县: 湖北省利川市

一本取材于民间、贴近民间的小说,一个刻画盐道小镇跨越几十年的故事,一部属于盐大路上的人们的江湖传奇……人性善与恶、命运因与果的交织,催生出了一个个惊心动魄、耐人寻味的故事。作者不仅仅限于重构盐大路美丽神奇的风貌,更在于找回一个地域千年凝聚不散的人文精神——这是一条有关于生存和斗争的路,也是一条承载着理想和期望的路。

《盐大路》以四十年代川鄂湘古盐道上一个重要驿站梅子古镇为背景,讲述了小镇人们一边在盐大路上流血流汗,一边在小镇创业的艰辛历程。十六岁的“小混混”闷兜,被母亲杨青苹(咸菜店老板娘)赶上盐大路,历经了一路的美丑善恶,被湖南“宽货客”康怀远以死相救之后,终于参透了盐大路的世态人情,发奋图强,买下简家盐行,酿造了“十里香”,几年后捐出“怀远商行”,与福缘坛主礼生谭善果子一起剿灭了齐岳山上横行多年的土匪。“盐带捎”吕大树是盐大路上一条硬汉,他纵横盐大路二十多年,数次历险都化险为夷,却在家业兴旺时溘然离世;身世坎坷的美丽女子花喜鹊,受尽凌辱之后奋起抗争,做出惊天之举之后销声匿迹;莫老君和唐幺妹是一对活宝,又身怀绝技,将古镇搞得诡异神秘,但他们最终还是向往夫唱妇随的凡俗生活……闷蔸与花喜鹊,杨青苹与康怀远,挑二哥癸生和关家七小姐望禾,范少坤兄弟与木桃、哇呜梁腰店子老板娘“兰花烟”、灯戏班子云巧巧,“安二哥”与独家寨的大脖子妇人……一系列爱恨纠葛,掀开了盐大路尘封已久的神秘面纱,让人看到一幅原始古朴,神奇美丽的风情画卷。

《盐大路》精彩片段:康怀远也不言语了,他静静地看着她,有意无意地码柴禾,码整齐了,又打散了,再码整齐。霞光从天边漫过来,把西边的天染得通红。一边的澄明的天空,一边是燃烧的火焰,像极了他们此时的情形。本是极其撩人的时分,青苹给自己头上一盆凉水,把心清静了。康怀远隐隐有些失望,他岔开话题:“闷兜出云阳半途而废,这次就让他跟我们一块走吧,终归是要出去历练的。”青苹走到柴门边,站住了,细细想了一阵,觉得康怀远说的也是,盐大路虽是凶险,但衣食还是要谋的:“他不听招呼,怕拖累你们呢。”康怀远说:“这次不走下大路了,走上大路去,路途虽险,但棒老二少些。再说,张麻脸的手段你也见了,一路多个照应。”

夜深了,对面仙椽客栈有一盏招客的红灯笼亮着,碍眼。偶尔有过路客敲门,那门杠子隔三差五“咣当”几声,吵得人心烦。小柴房徒空四墙,夜风吹进来,有些凉。那柴垛子也烦人,一动便稀里哗啦。望禾困了,刚有点睡意,被青苹弄出的响动惊醒了。择铺么?前几夜都没择呀。正纳闷,青苹翻身坐了起来,把身子凉在外面。望禾怕青苹着凉:“姐姐,你还不困呀?”青苹心里一惊:“我当你睡着了呢!柴垛子好热呀。”望禾在黑暗中狡诈地笑:“心静自然凉,姐的心燥热了?”青苹脸红了,摸上去有些发烫。她庆幸望禾看不见:“这把年纪了,还能咋的?”望禾笑:“三十多岁,就老了?”青苹一连叹息了几声,轻轻钻到铺盖里。望禾看外面,梅子的夜漆黑一团,如同她心底那一个无法穿越的黑洞。她翻过身,一把将青苹的手拉住,死死捏着:“姐姐,该抓住的就得抓紧!别像我,两手空空,没啥子抓的了!”青苹茫然地盯着夜空:“我又抓得住啥呢?”

不知是唐幺妹的法术灵验,还是她的单方凑效,康怀远第二天醒来,身上轻省多了。青苹给他熬了一锅粥,端到他床头。康怀远就着稀饭将酸酸辣辣的咸菜吃进去,立即便大汗淋漓。汗水一出,精神好多了。早饭过后,康怀远吵着要起床。自从麻猫打翻灯碗,青苹心就悬着,看康怀远病好了,一块石头落了地:“好好好,出去走走,精神头一好,病就自然就好了。”在箱子底把男客留下的一件夹衣找出来,让康怀远披上。 康怀远穿上夹衣,从房里颤悠悠地走出来,倚在门框上。青苹一抬头,心里“怦”的一声。男客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倚在门边,细细地看她。再一看,哪里是哟,自己看花眼了。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是比自己小七、八岁湖南宽货客,来家养病的,病好就走。若还走盐大路,兴许进屋喝口茶。不走盐大路了,一辈子难得再次谋面。他与屋门口来来往往的过路客一样,人走茶凉。青苹的心酸了,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把闷兜从大门口叫回来:“陪你康表叔到园子打望去!”闷兜把一个竹竿递给他当拐棍,不叫他叔,而叫他哥:“康大哥,要我扶不?”康怀远摆手,说自己能走。

康怀远到后门家菜园子,顺手摘了一把青椒,说是回来烧了捣蒜吃。他从后门进来,见青苹跟望禾在阶沿上捡豆子,在板凳上坐了,找话说。望禾跟前放了只方篓子,她拈里面的豆壳、砂子。青苹端了一只筛子,把望禾拈过的黄豆撮了半筛,先是朝天簸,后是高高低低来回滚。黄豆子“哗——”滚到下面,“哗——”又回到上面,反复数次,饱满完好的豆子就自个儿滚出来,泥块砂子全留在筛子底。

康怀远见了,伸手抓一把在手里。滚过的豆子干净,圆实,没有杂质。这姐俩不仅手巧,还俊俏!妹妹瓜子脸,柳叶眉,俏丽,冷艳,一看就是个在家受宠的娇小姐,偶尔目光撞见了,冷冰冰给个笑脸,虽然不失礼数,但总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姐姐一看就是梅子的媳妇,体态丰满些,但灵巧柔韧,眉清目秀,端正沉稳。虽是热情,但是内敛,让人亲近。“姐,我们早些相识就好了。”怀远说。青苹抬起头来,轻轻地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兄弟你傻呀!你在盐大路上去去来来也有几十回了,我天天坐在这门口,你没看见?”怀远说:“早先也想进屋讨口水喝,但没敢张口。”他说了,马上觉得不妥,弯腰去看箩筐里的豆子。青苹忙着择豆子,不答话。康怀远见青苹不理他,也去看豆子。她们择这豆子也怪,说是黄豆,一律青色,还打了花脸,身上有块乌记。康怀远问:“姐,这是黄豆吗?咋都是青的呢?”青苹笑:“当然是黄豆呀,不过是梅子产的乌脸子豆。这豆子颗粒小,容易煮烂,柔软,清香,做的豆豉豆瓣酱格外好吃。”康怀远打趣:“这豆子就像你们川戏班子的花脸,乍一出来不好看,可十有八九是好人!”望禾说:“姐姐你把做咸菜的秘诀都说给他了,不怕他抢你饭碗呀!”青苹哈哈笑开了:“人家是闯大码头的人,落难时节才进我这贫寒的门,岂眼热我这点叫花子手艺?”青苹一笑,康怀远突然呆了,曾经梦里见过的那个人分明就在眼前,唇红齿白,温柔甜美。平常紧蹙的眉梢轻轻一翘,深深藏匿的妩媚全都露了。

康怀远被人灌了一碗蜜!若不是胡椒面心狠,自己也没有结识杨青苹的机缘,难道是老天的意思?一定是。是说呢,这盐大路几百里,就觉得梅子和别处不一样,亲切,叫人留连。被人撵到大街上,按说屙尿都不朝这一方了,可还觉得有踩不断的铁板桥。

康怀远神清气爽,看她们把两篓子乌脸子豆择干净。

家里有客,自然要好生待成。青苹吩咐闷兜从后门出去,到吕表叔家借块腊肉。刚开门,就被张麻脸一把拉住了:“晚上我请客!”青苹说:“过门为客,你们跨了我的门,就是我家的客,哪里你破费的道理?”见三人拉扯不清,康怀远进来了:“姐,你就依他的!你把饭煮好,炒两个素菜就行了,荤菜由他请。他请客不花钱,还让你看西洋镜!”青苹疑惑:“啥西洋镜?”两个人神秘地笑,说到时就晓得了。

吃饭的时候,张麻脸的荤菜影儿都没有。青苹脸上挂不住,要回灶房炒鸡蛋。康怀远拉住她:“姐,你咋沉不住气呀?张大哥是个老江湖,名堂多得很。”青苹被他握了,急忙挣开。回到灶屋,只觉得那手的力量还在,余温也在,从手掌一直暖进去,入心入肺。

张麻脸让他们面壁站着。他们把身子转过去,听他咕噜。听了半天,没听清。闷兜悄声问望禾:“你听清了吗?”望禾说:“存吾身,化吾身,吾身化到金银里去藏身……”再听一会儿,闷兜也听清一句:“风吹树叶匹匹动,不知哪匹树叶是吾身……”青苹悄声说:“莫做声,他在使遁法!”一阵冷风吹进来,背心都凉了。

正惊骇,张麻脸越念越快,念着念着,一阵风过,声音突然就没有了。想转身,又不敢。风一阵紧一阵,终于,闻到一股卤香!张麻脸说:“好了,都转过来吧!”

大家回头看,桌上一只白纱布包袱,打开,一只热腾腾的卤鸡子,满屋子香!大家连连打冷噤,瞪大眼,不敢说话。

闷兜紧盯着张麻脸的脸,觉得他脸上每颗麻子窝窝都装满了诡异。他笑:“拿到灶屋剁了,今儿好好慰劳你们!”青苹愣了好半天,才净手将鸡拿进灶屋。望禾吓得满脸煞白:“这鸡能吃吗?”青苹闻闻,撕了一块送到嘴里:“是正二八经的卤鸡呢!我老早说这盐大路上有奇人,会隐身,使‘遁法’的,今儿总算得见了!”望禾还是盯着这鸡缓不神来。青苹说:“有人把腊肉变成小娃儿,在路上排排走,这时不能碰它,一碰就倒,显原形了。”望禾瞪着眼,四下看看,黑漆漆的,张麻脸诡,小镇也诡!她仿佛到了数九天,接二连三地打寒颤。

天晴的时候,康怀远的病也全完好了。第二天要上路,他把水缸挑满了,又到柴房劈柴。妇道人家泡茶弄饭还行,动刀动斧总是生疏。青苹远远地听见劈柴的声音,那声音像大雨过后的阳光,把这院子每间屋子的小角落都照得透亮,小院子鲜活起来,也生动了。青苹一揭水缸盖,满当当的清水映着她,她的心顿时盈满了,有一股暖流在激荡。她冲了一盅茶端到柴房,递给康怀远。康怀远接了茶盅,坐在柴堆上,轻轻地咂了一口,幽幽地看着青苹:“我很快就回来。”青苹觉得他眼睛含意很深,要把人缠绕了,吞进去。青苹飞快躲闪,正色道:“是要快点回去,家里人担心。”康怀远说:“我说的是回到这里!”青苹心里一颤:“也好,你就把我这里当个腰店子。”康怀远读不懂青苹的心思,大热天,本来就汗涔涔的,他还拿眼睛烫人:“我不当腰店子!”青苹听出了音儿,不依了:“不当腰店子当啥?”康怀远并不示弱:“家!”一股热浪将青苹周身缠绕,令她颤栗。她想迎着康怀远的眼光,让两股火苗碰在一起,把这个寂寥的院子烧得温热。但她不敢。她扭头看墙脚,让心跳平息,然后弯腰,把没码好的柴块码整齐。康怀远见青苹不理他,也不气馁,望着这小院子感慨:“老天爷倒底还是有情义呀,让我进了这个门。”青苹只管听,不答白。眼前这个人是好,望一眼就心跳,但他终究是客,去去来来,过眼云烟,靠不住,也恋不得的!人家黄花郎一个,自己呢?再说,万一闷兜他爹突然哪天回来了呢?

康怀远也不言语了,他静静地看着她,有意无意地码柴禾,码整齐了,又打散了,再码整齐。霞光从天边漫过来,把西边的天染得通红。一边的澄明的天空,一边是燃烧的火焰,像极了他们此时的情形。本是极其撩人的时分,青苹给自己头上一盆凉水,把心清静了。康怀远隐隐有些失望,他岔开话题:“闷兜出云阳半途而废,这次就让他跟我们一块走吧,终归是要出去历练的。”青苹走到柴门边,站住了,细细想了一阵,觉得康怀远说的也是,盐大路虽是凶险,但衣食还是要谋的:“他不听招呼,怕拖累你们呢。”康怀远说:“这次不走下大路了,走上大路去,路途虽险,但棒老二少些。再说,张麻脸的手段你也见了,一路多个照应。”

夜深了,对面仙椽客栈有一盏招客的红灯笼亮着,碍眼。偶尔有过路客敲门,那门杠子隔三差五“咣当”几声,吵得人心烦。小柴房徒空四墙,夜风吹进来,有些凉。那柴垛子也烦人,一动便稀里哗啦。望禾困了,刚有点睡意,被青苹弄出的响动惊醒了。择铺么?前几夜都没择呀。正纳闷,青苹翻身坐了起来,把身子凉在外面。望禾怕青苹着凉:“姐姐,你还不困呀?”青苹心里一惊:“我当你睡着了呢!柴垛子好热呀。”望禾在黑暗中狡诈地笑:“心静自然凉,姐的心燥热了?”青苹脸红了,摸上去有些发烫。她庆幸望禾看不见:“这把年纪了,还能咋的?”望禾笑:“三十多岁,就老了?”青苹一连���息了几声,轻轻钻到铺盖里。望禾看外面,梅子的夜漆黑一团,如同她心底那一个无法穿越的黑洞。她翻过身,一把将青苹的手拉住,死死捏着:“姐姐,该抓住的就得抓紧!别像我,两手空空,没啥子抓的了!”青苹茫然地盯着夜空:“我又抓得住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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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潇_筱(2014-11-01)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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